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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3月19日 星期

读/书/笔/记

在这本书里 童年的小镇又复活了

  不知道别的小镇长大的孩子会不会和我一样,心里总有一个田园梦,这个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,愈发挥之不去。

  其实上世纪八、九十年代的小镇,和乡间并没有太严格的区别,因为经常出街一两百米,就是葱茏的庄稼地。所以,小镇长大的孩子其实是幸运的,乡下孩子玩过的,我们都玩过,而乡下孩子很少吃到的包子馒头抄手,我们却时时吃。所以,我以及我很多在小镇长大的朋友,一提起那泛着光的青石板老街,那夕阳下河边热闹的人群,以及老街拐角那家面馆……无不带着一层黄昏时的霞光,既温馨,又怅惘。

  为什么怅惘?因为记忆中的小镇全都没有了啊。前些年春节特意回了趟老家,天,如果不是名字还是那个名字,我死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小镇。以前要爬一段长长的缓坡才走得到老街,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坡,已全部夷为了平地;以前镇上虽然没有河,但正街两边的房子,全是木质的吊脚楼,上面住人,楼板下面就是菜地,每到冬天,那一排排绿得发亮的卷心菜,成了萧瑟中唯一的亮色;正街右拐,是个粮站,而粮站背后,是块菜地,记忆中夏天总种着黄瓜,我和小伙伴们经常趁大人午睡时跑到地里摘黄瓜吃……但,这一切全都没有了,有的,是又一栋又一栋长相一致的三层小楼,清一色的卷帘门、瓷砖墙和花花绿绿的化纤窗帘,看得我都听到了心碎的声音。

  所以,当看到作家、媒体人龚曙光这本《日子疯长》时,我简直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——妈呀,我记忆中的小镇,又复活了!

  “小镇由西向东一条独街,长两三里,居二三百户人家。两厢房屋相向而构,中间夹一条青石街。石板已被踩光磨平,下雨天照得见行人的身影。街道虽不长,却也分了好些街市。居民的营生,大多相类而聚。无论住在哪段街上,居民大体各干各的,并不因眼红他人而改换行当,即使是祖上传下的生意与人重了,亦不会刻意地压价竞争,谁家是谁家的熟客,彼此都守个界限。街市上就这一些居民,只养得活这些商家,大家图个安安稳稳居家过日子,并无发财成贾的梦想。除却年节,平素的生意不兴隆亦不清淡,一日一日长流水的样子。”

  “黄昏时辰,码头是孩子的天堂。放学未及回家,书包衣裤往码头上一扔,便一头扎进清澈的河水里,比谁的猛子扎得远,比谁的仰泳时间长,比谁的狗爬速度快。若不是家长责骂呼唤,没有记得起回家吃饭。”这个场景,我同样是小镇少年出身的先生应该更有发言权,他小时候因为到离街几百米的河里洗澡,数次被母亲用竹片打。

  还有小镇上的油坊。“一年四季,油坊里热气腾腾,即使是数九寒天,榨油佬也只穿一条油渍渍的短裤。榨油的木槌高悬在屋梁上,榨油时须两个壮汉将榨槌合力往后推,直到高过头顶,然后松手闪人,木槌重重地撞在榨床上,榨床上的油饼,便汩汩地渗出油来。新榨的油香,从榨房飘出去,风一吹,满镇都浸在油香里。”

  “码头对岸的桑园,区划不属小镇,但对小镇的孩童与少年,却是割舍不去的一片乐土。因了这片桑园,镇上差不多每个孩子的书包里,都会藏着一个小盒子,里面装着蚕宝宝和嫩嫩的桑叶。课堂上无论老师多严岢,学生都会偷偷地打开盒子,看蚕宝宝吃没吃桑叶,有没有拉稀。课间则各自捧出盒子攀比,谁的蚕宝宝多,谁的蚕宝宝大。”

  “桑园藏着的另一份惦记,是蜜甜的桑椹。初夏时节,翠绿肥大的桑叶里,星星点点的桑椹结出来,由青而红,由红而紫。骑在粗壮的枝杈上,一边采叶一边吃桑椹,浓稠的汁液染紫了嘴唇,也染紫了双手和脸颊。”

  看看,是不是和我们小时候的小镇生活一模一样?是不是每一段都想抄下来,刻进心里,刻进梦里,细细咀嚼,时时怀想?(夏周)